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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像他所钻研的星象历法之道,也必须以切实的数据来验证。

他长出了一口气,“请公主稍等片刻。”

见李淳风已朝着一旁的书架走去,熟门熟路地将其上一本厚重的书籍给取了下来,似要找些资料用于佐证,弘化又没与之相关的经验,下意识地便越过那浑天仪,朝着灵台之外看了出去。

此地倒是风光独好,正能俯瞰到大半座皇宫。只是——

是她的错觉吗?方才还算明艳的日光,好像看起来淡了一些。

像是要……

要下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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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雨!”

这个突然从婴儿口中蹦出来的字,自仙居殿的一面窗扇处传来。

这面窗子正对着一张矮榻,因近日送走了昭武九姓来使的缘故,武昭仪每逢空闲,便时常抱着小女儿坐在此地歇息。

行宫内若论景致娴雅,仙居殿当居魁首,若非如此也不能得这样一个名字。

即便只是从这小小一方窗扇看出,也恰被垂柳飞花组成了一片春日园景。

哪怕是躺着的小婴儿也不例外,也无怪她能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许久。

武媚娘将小婴儿的手给兜了回来,应道,“对,下雨了。”

窗外确实下起了微雨。

细密的落雨编织成了一片朦胧,但与两月前的早春细雨不同,空气里已有的几分热力浸润在雨幕之中,与雨丝一道飘入的,还有几缕和风。

吹在脸上已无寒凉之感,反有些舒适。

只是想到数日前阿菟那说出“雨水”二字之时的焦虑表现,以及被她委托前往长安问询李淳风的弘化公主,武媚娘还是不免有些忧虑。

也就是在这个时候,忽有宫人自外间来报,“弘化公主回来了,求见昭仪。”

武媚娘不敢耽搁,当即起身。“速带我去见她们。”

因阿菟还拽着她的衣角,她便干脆将这孩子也给一并带上了。

二人抵达会客之处,第一眼看到的正是弘化公主。

或许是因为连日赶路的缘故,在她的脸上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之色,又因方才忽然落雨,在发辫金饰上还沾着一层水雾。

但这丝毫也不影响她眸光明亮,在眼见媚娘到此后,她开口便道:“幸不辱命,将人带来了。”

武清月歪着脑袋往外探了探,这才瞧见,呀,这边上还有个人呢。

就是这位……好像有点累惨了。

连日策马疾行,对于弘化这位生活在吐谷浑多年的,还有薛仁贵这位武将,都算不得麻烦。

对于李淳风这个今年已有五十多岁,平日里还不出太史局的人来说,简直像是个噩梦。

大唐文人也有的武德充沛,可不是体现在这里的。

但武清月眼见这一幕,没生出什么负罪感。

她能抢在洪灾到来前说出那几个字,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情了,额外的事情就算她想要尝试着包办也做不到。

何况,就算她不将委任太史令来调查此事作为对母亲的提醒,以母亲的睿智,应当也能想到这一茬的。

所以李淳风他是想不来到此地也不行啊。

而且他也没有真到那般虚弱的地步。

见到促成他前来此地的武昭仪已至,他还是先撑起了精神挺直了腰杆,状似无意地抹了把面上的水珠,保全了自己这“仙风道骨”的颜面,这才回道:“昭仪有令,不敢怠慢,以下官所见——”

“且慢!”李淳风刚刚开口,便被武媚娘给打断了声音。

弘化能将他带到此地,已足够说明些问题了,那么……

“既是要紧之事,我即刻令人去将陛下请到此地,等陛下到了,你一并说来。”

她瞧了一眼地上的包袱,伸手一指,“在陛下来前,将你用于陈述之物尽数筹备妥当。”

直接跟陛下说?

李淳风一愣。

这位武昭仪对他倒是很有信心啊……

当李治抵达此地的时候,就见仙居殿内本是用来用膳的长桌之上,已堆满了图纸与书籍。

虽然意外于李淳风会出现在此地,但既媚娘已说他有要事启奏,他也暂时懒得管那么多礼数规则。只抬了抬手,“你说吧。”

“臣将史书中有记载的关中水患尽数罗列其中,发觉了些问题。”

李淳风当年得到李世民的委任,负责撰写《晋书》,对历史资料的收集,远比任何人都要多。

李治打眼看去,都觉得有些眼晕,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。

应当不是他近来风疾复发的缘故。

好在李淳风此人虽有些学究做派,在将问题阐释明白这件事上,却还是口齿伶俐的。

他伸手指向了居中的画卷:“倘先忽略掉气候不顾,只先看关中是否为都城之地——”

“秦孝公十二年,以咸阳为都城,大筑城郭冀阙,人口日增,灾害愈频。好在彼时诸国林立,关中人口比之天下之众还在少数,所以咸阳为秦都一百四十四年间,共有六次洪涝灾害。”

“但前汉定都长安以来,天下归一,关中兴盛二百年,洪涝共计三十三次。”

武清月在旁目光一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