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9章 跳进黄河洗不清(1 / 2)

吴宣娇不光哼斥,还厌恶地再次瞪了一眼陈天华。 此刻的他呆滞地站在路边、两手空空而手足无措,像个装模作样的上海滩拆白党小K。 “跟上老娘先进屋来再说吧。” 她像使唤家丁似的抛下这么一句话,转身踮着小脚丫迈进正堂前厅里面,径直走到上首的红木太师椅上端坐。 一位女佣连忙端上香片茶碗给她。 陈天华也只好硬着头皮,跟着妇人来到正堂大客厅。 大客厅内富丽堂皇,家俱和摆设都是红木或檀香木的,一人多高的青花瓷瓶。 厅中一张雕龙刻凤的红木八仙桌,两边是高靠背,同样雕刻着飞鸟禽兽的太师椅。 中间通道的二边,各有五把雕刻花木仙女的红木八仙椅,气派豪华。 陈天华还是第一次走进清末土豪乡绅家里,有点肃穆的感觉,浑身的不自在。 他就在红木椅子围成的通道上,有点木呆地站立在吴宣娇面前。 “说吧,你来我们家有啥事?”冷冷的口吻,就像对待一个上门乞讨的普通外人。 吴宣娇明显是把他当成了东铺乡的陈大少。 这正是啼笑皆非的事。 此时的陈天华心里满是不爽和委屈,已经丧失了刚来时准备客套一下的心情。 只见他猛地抬头,盯着吴宣娇漠然回复道: “范太太,我是专程来还帐的,还上辈人欠下的帐。” 还帐这词,在绍兴一带内涵很为丰富,他既可以理解为还钱债,情债,也可以作为一种特殊暗讽。 范家从范老太爷起,一直做偏门营生才发的家,据说范老太爷少爷时家境很穷,父母生病早亡,他饥寒交迫。 某年腊月间,少年时的范老太爷又冻又饥,昏倒在陈家台门口,差点死去。 是陈家老太爷见其可怜,收入家中,给予棉衣馒头。 后来范老太爷闯荡江湖有了势力,对东铺乡的陈老太爷格外尊重和客气,两家经常走动往来,后来就有了娃娃亲这一说。 陈家是个墨守成规的乡绅地主,陈老太爷死后,家境逐渐衰落,而范家却在范成贵的歪门邪道下,似乎暴发得很快。 这样,两家的差距太大了,范成贵夫妇俩焉会承认这门亲事? 前几年老太爷在时,范成贵夫妇不好明说,吱吱唔唔的搪塞,现如今老太爷仙逝走了,在范家谁还会再提这事? 可眼下这陈家大少突然来访,还周五整六的一身盛装打扮,口袋里金灿灿的金表链子,这明摆着就是摆阔,从而来提及那桩陈年老帐? 刚才还帐这话,明显是在暗讽范家忘恩负义。 “还帐?谁欠谁的帐?” 吴宣娇听罢遽然一震,微张着嘴表情复杂,包含有死不记帐的深意。 她嘴唇微动还喃喃自语,“我还以为是通知我们去吊丧呢!” 前期听说东铺陈老爷病重,此话实际是咀咒,心肠非常的恶毒。 这句话声若蚊蚋像唇语,连她自己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吐露的,但站在三米开外的陈天华却听得怒火中烧。 他心里明白,这刁妇咀咒的应该是东铺陈大少家,但他活生生就站在面前,为别人挡冷箭也是被伤害到了啊。 陈天华愤怒的攥紧拳头,恨不得上前揍这臭娘们几老拳。 要不是想到将来在西埠头村,乃至双栖乡,甚至于山阴县等等的发展大局,陈天华正想在这里大闹一场。 从进宅门到站在这里,听到的和承受到的,全是对他的污辱、鄙视和诅咒。 他心里像十万匹草泥马在奔腾,浑身处于暴走状态。 “怎么,你还有事吗?” 面对呆愣沉思中的陈天华,吴宣娇抬头哼唱道。 她声音听上去很平淡,似乎没有半点盛气凌人之意,但语气却寒冷得可以把人压到地底下去,就差踹到十八层地狱了。 她的意思很明确,做人要有自知之明,一个乡下土鳖家,而且还是破落户,能配得上我家玉香? 是可忍孰不可忍! 作为一名旁观者,承受这种莫名污辱,他都得替陈家大少鸣不平。 他不准备再沉默下去,从怀里掏出一个装钱的布袋,“咣当…”一声,他把布袋扔在亮眼的八仙桌上,冷冷说道: “范太太,我不是东铺的陈大少,我叫陈天华,替我父亲前来还帐的,这里连本带息的五十大洋,请把我父亲的欠条还给我。” 陈天华的动作和话,尤如一颗滚滚而至的炸弹,轰地一下把吴宣娇给炸晕了。 “欠条…”吴宣娇下意识先接话,“还帐就还帐…”但话到一半,她打了一个激灵,“你…刚才你说什么?” “我叫陈天华,不是东铺乡的陈大少!” 陈天华重复一遍,这次他放慢语速、抑扬顿挫,音调提高了八度。 “这…陈大少…他他疯了…” 吴宣娇听得越发的云山雾罩,她根本不知道陈天华是谁?她以为陈天华就是东铺陈大少的名字。 她脸色刷白,目瞪口呆地瞅着陈天华,开始浑身抖簌起来。 莫非这还是个傻子,他…他来发傻风了?! “哎哎…陈大少,这事可不怪我,都是老爷…就是玉香他爹作的主啊。” 见到平时里凶悍主妇,竟然在陈大少面前浑身发抖,丑相百出,旁边站立着的丫鬟、佣人都捂嘴窃笑。 搞成这么一出戏,完全出乎陈天华的意料,他完全被误成东铺乡的陈大少了,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呀。 进退两难,不知所措的陈天华,气哼哼地拎回甩在八仙桌上的钱袋子,猛地揣入怀里,转身准备离开。 他抬眸瞥见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范明忠,随即大喝一声,“范二少,把我爹的欠条拿来。” 范明忠见陈天华大喝一声,吓得魂不守舍。 “拿来了拿来了…在这里…” 他连忙把陈少安那张借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