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6 章(2 / 2)

分明这样大的个头,却没由来得伶仃,她看他受伤的臂膀,又看了看他消瘦的肩,心里怜惜,便点点头,说:“好,也要和伯母说一声。”

他的情绪这才好了一点。

景元家的早饭也精致丰盛,他们四人围着圆桌,吃得样式多,但并不奢华,他父母也是和气的人,竟然有了几分家的感觉。

饭后听说她要走,二老几乎是同时看向儿子,景元抱着手臂,微微笑着,眼底却没什么笑意,他父亲道:“辛苦了,我家夫人也吃了你的药,实在感激不尽。要常来,想吃什么,我去准备。”

幼清摆摆手,景元的父亲叫人来送,幼清上车之前,侧头去看,景元立在原地,风吹动他的衣摆,他垂着眼,没有告别,转身回了房间。

病中人,诸多情绪,很难体面消化,他的“失常”,不过是因为病痛让他难受罢了。没了力气耍小心思,又张不开口恳求,得不到留不住,就只剩下淡淡的遗憾和苦闷,让他选择了不去告别,当成了最大限度的任性。

看儿子这般,临行前,景元父亲和她低声说:“我儿看着胸无大志,闲散懒惰,实则心思细腻,考虑很多。幼清啊…我们终将西辞,镜流面冷,年岁也不轻了…我和她交流甚少,你来自星海之外,恐怕也要回到星海中去,在罗浮期间,有劳你照顾了。”

幼清说着好,面前人看着不过中年,但眼中朽木衰老,人上了年纪,难免产生不少担心和忧愁,幼清并不觉得对方唠叨,反而有些动容,这不过是一个父亲的苦心罢了。

和景元一家辞别之后,幼清回到了丹鼎司的小医馆,让她意外的是,丹枫在此,卜荀同样也在。

见她回来,卜荀神色复杂,和她道:“幼清小姐。”

幼清坐在他们对面,问:“可是方壶龙尊并不准许?”

“哎,猜的不错。”卜荀撑着额头道,“毕竟事关重大,愿你谅解。”

幼清早有预料,她道:“那之后该如何?”

“中断此事。”卜荀道,“若是冱渊君不同意,恐怕其他龙尊也不会赞同,此事也不会瞒过将军,在铸成大错之前,先暂缓计划,不久后冱渊君便会来到罗浮,别轻举妄动。”卜荀望着丹枫道,“丹枫大人,意下如何?”

丹枫不语,他自然是不赞同的,刚才他已经知道冱渊君的意思了,卜荀不过是让幼清再劝劝丹枫,幼清夹在中间,也有些为难,她也不是什么扬名宇宙的盖世神医,也不像博识学会那样有信誉担保,更不是什么伟力无双的星神,人家不同意也是情理之中,至于丹枫这边…

他看起来冷冷清清,实则一根筋,拗不过的。

正为难时,门口的铜铃突然响起,幼清探头看去,竟然是之前的那对夫妻。

一月之期已经到了,他们是来复诊的。

他们满眼期许,不断寻找幼清的身影,幼清见过太多次这样的目光了,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之后不肯放弃…他们信任她,同样信任丹枫。

幼清瞧瞧丹枫,和他冰海一样的双眸对上,她长叹一声,拍着桌子起身,道:“虽说忠言逆耳,可我们不是君臣,而是朋友,我许诺的事,就没有不做的道理。同是龙尊,冱渊君总不能一声令下把丹枫投入大牢,说到底,龙尊们不过是不信我的实力,要是错过我,让别的门外汉来,恐怕才是灾祸。”

丹枫忽而一笑,他抿着唇,抵在他的指背上,侧身取茶,卜荀起身道:“可这…该如何与其他龙尊交代?即便成了,后续如何,你们可想过?”

“我已经想好了,我听闻你们太卜司神算无遗,实不相瞒,我也能窥见天命,这事要持续多少年,都需要谁来做,待我熟悉此处,就能推演出来。”幼清负手道,“我早知此事棘手,但同是龙裔,外人尚且帮到底,同族哪有束手旁观的道理?到时候就有劳卜荀先生从中斡旋了。”

丹枫负责施压、提供场地人脉,卜荀负责政治周旋,幼清则是专职技术员,他们仨分工明确,就一个生不出孩子的事,还要再牵扯多少人?

站好队,幼清撸起袖子,给了丹枫一个“兄弟我挺你”的眼神,便吆喝着往外走了。

卜荀一会儿看看丹枫,一会儿看看屏风外的幼清,一会儿又看看还是蛋的弘月,他扼腕叹息:“荒唐,荒唐!饮月大人…”

丹枫起身道:“有劳老师。”

“你…哎!”

还能如何?他生在罗浮,效忠的是饮月,而不是冱渊!理智告诉他这事儿得从长计议,可看到丹枫一意孤行,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…罢了,幼清说得没错,朋友尽了朋友的情谊,君臣要尽君臣的道义,龙师们心怀鬼胎,为了延续种族,造了多少孽,做了多少背弃盟约的事,真当饮月君一无所知?他们痛批雨别,可他们又好到哪去?忠孝难全,便唯有尽忠。

这幼清小姐行事谨慎,即便失败,最惨烈的不过是失去弘月和一个不可能的婴儿,损失已经是极小了,而赢了,便是持明新的未来。

值得一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