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(2 / 3)

群青说:“救命之恩,不需要你还。那天我看见你的鱼符才救你的,你是宫官,对我可能有用。但现在没用了。”

如此直白的说出心里话,令苏润微蹙了一下眉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他看她的眼神中,惊异里又带上几分痛惜。

群青已转而道:“对了,一直没问你,你到底得罪了谁,才会被如此对待?”

受杖的位置在臀腿,但苏润的伤处却非常靠上,殴打脊柱,很容易将人打残;敷药混杂着污物,事后又将他扔到掖庭,任他自生自灭,行事恶意,像是蓄意报复。

“告诉娘子也无妨。”苏润叹道,“就是新任给事中,孟观楼。”

“孟观楼,是孟相的长子?”群青有些意外。

孟光慎原本是太子李玹的老师,宸明帝的谋臣,圣人登基后拜了相,私下行事一直低调圆滑。他的长子也素有才名,没想到居然如此跋扈,实在和他父亲大不相同。

她继续问苏润:“你以前什么官职,为什么得罪了他?”

“某是荒帝末年,江西的乡贡生,就是去岁考进的国子监。今年制科,太缺人手,让某任考官。看卷时,某不知道孟观楼是孟相的儿子,说了……不该说的话。”

苏润神情暗淡,似心灰意冷,犹豫一下还是嘟囔出来:“某说他的答卷像代答的,初试与复试字迹略有不同。”

他一时意气,将事情闹大,隔日吏部将孟观楼叫来,当场再作策论,证明孟观楼确实才高八斗,根本就没必要代考。

孟观楼洋洋洒洒写完,掷了墨笔在他脸上,脸色阴沉得可怕。然后苏润便以失职之罪被拖了出去。

“没想到他这么记仇!我冤他一次,他要某的命来报复。”苏润道。

“你确认两张卷子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?”群青问。

“某专攻书画科,看字迹还是很准的,断然不是同一个人写的。”

“自己能答,干嘛冒险代考?这倒是奇怪。难道孟观楼嚣张到无视科考规矩的程度?”还是复试那日出了什么事,他不能亲身应试,不得不代考。

如此警告苏润,正说明其中有不可告人之处,不想让任何人再深入探究。

不过群青没说出来。

孟观楼的把柄对她没什么用。

——好像不是一点用都没有。

孟观楼是孟相的儿子,孟相是太子恩师,自然拥护太子。燕王战功屡屡,锋芒渐盛,孟相便出手打压,生怕他威胁到太子的地位。

陆华亭想扶燕王上位,便得与孟相、孟观楼争锋,两方正暗斗得激烈。

群青盯着苏润,盯得苏润吞咽了一下。群青开口了:“给你指条明路。不是害怕那些人再来报复吗?你去燕王府,找陆长史,把你方才跟我说的孟观楼代答的事再给他讲一遍。他肯定想办法保你的命,给你用最好的伤药,运气好点,说不定还能帮你报了仇。”

“陆……长史,陆长史?”苏润表情狐疑,在口中念了好几遍。

群青有些诧异,忽地反应过来:如今的陆华亭,还是燕王府中不具名的一个长史。

除了她,恐怕没人会相信,此人日后疯狂如斯,能翻转了大宸的乾坤。

她有些心虚:“切记,不能说你认识我。”

苏润道:“你与他……”

“互不相识,从没见过。”群青道,“但我不想让他知道,有我的存在。”

苏润望着她,眼中又生出几分疑惑。

群青以为他是因恐惧而犹疑,便安抚道:“听人说,陆长史目的性极强,不会伤害你这种与他利益无干的人,借一下势应该无妨。”

苏润道:“某信娘子。只是要去投奔陆长史,既不能报你名讳,也没有凭证,我只怕燕王府高门大院,层层通传,不放某进去。某被扔过来时,身上别无长物……”

群青明白了他的意思,找了几样东西装在篮子里,交给苏润。从前当值时贵人们偶然恩赏下来的珠宝、名贵点心,她全部攒在柜子里,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时刻:“拿去,打点燕王府的护军,一定要见到陆长史。”

“这是娘子全部的家当了吧?一面之缘,为何对某这么好?”苏润攥住篮子,神色黯淡,又有沮丧漫上眉眼,“某只是个小小的宫官,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……”

群青想到自己,想到前世苏润的结局,无论如何,她欠苏润一份情,如不能相交,便用仕途来还。

她把篮子强硬地塞进他怀里:“新朝刚立,百废待兴,宫内争斗猛烈凶狠。一旦有退却之心,越退越无路可走。你不想与那孟观楼计较,他转过头想起你,却不一定放过你。”

“苏润,你是做过国子监博士的人。在国子监,你能决定举子的留用,在这里,你连自己的生死都决定不了。你若想过更自由的生活,自己争一争。”群青有心逼他一把,扫一眼篮子,“自然,你要是觉得掖庭等死的日子舒服,当我没说,点心拿回去自己吃了吧。”

窗外宫道无人,群青扶起他便要将人送出去,苏润抓住她的衣袖:“娘子到底是什么人?”

群青冷下脸:“我让你知道,你还活得了?”

苏润吓得脸色一白,外面突然传来了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