赐药(1 / 3)

万幸的是,飞玄真君主子陛下的生理状况并无异样,在太监们撞开门时还能尖声咆哮,中气十足;但圣上的心理状况却似乎很难描述了——李再芳冲进殿内,看到皇帝陛下披头散发坐在蒲团上,满地满墙都是碎裂的瓷器金器银器,浑身都在遏制不住的发抖。

听到响动后皇帝霍然抬头,一张龙脸在狂怒下红胀发紫,至于那双眼睛,眼睛——乖乖,这眼睛胀得比当年杨慎带着人趴宫门阻止大礼议时还要红……

亲娘嘞,天要塌了吗?

李再芳双腿一软,直接趴了下来。

真君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心腹,看得李再芳牙齿打颤、浑身哆嗦。如此默不做声的施压了半刻钟,皇帝终于冷测测开口,喉咙还是劈的:

“李再芳,最近你的皇城司有没有查到什么异样啊?”

李再芳汗都出来了:

“回主子陛下的话,哪里敢说是奴婢的皇城司?奴婢是替主子看着……只是奴婢无能,委实——委实没有翻出过什么动静。”

皇帝陛下是出了名的阴阳怪气圣心莫测。与其大胆揣测心思,不如干脆说实话。

圣上哼了一声。他每日派锦衣卫与皇城司往来打探,当然知道京城中的情形。无论从任何细节看,近日京中都是风平浪静,不该用什么异常的波澜,更不用说大逆不道,与这样的妖书扯上联系。

在歇斯底里的狂怒发泄之后,皇帝稍微恢复了一点镇定。毕竟是十五岁时就能与当朝阁老斗智斗勇把持大权的精明人物,他仅仅是略微一想,立刻意识到关窍——虽然妖书中不少消息都被什么“隐私保护”给遮挡了,但仅以泄漏的一点消息来看,就绝不是一般小官能耳闻的;必定得是位高权重,能参赞机务的显贵。这么一来,人选可并不多……

他阴沉沉发问:

“这几日内阁廷议,列席的都有谁?”

李再芳不知所以,小心开口:

“照旧例,还是几位阁老、尚书,内廷的太监,穆国公世子、郑国公嫡长子等等勋贵世家……”

本朝的旧制,虽然开国勋贵们大多是烂泥扶不上墙,早已不能制衡文官;但为示皇恩优容,还是允许顶层的国公、侯爵、伯爵等参加御前的会议,只是照例不会发言而已。

皇帝懒得再听下去了:

“统统加派锦衣卫,加派皇城司的探子,一个个都给朕盯好了!凡有消息,立刻上报!”

李再芳头皮一麻,暗自叫苦:私下派人监视阁老尚书外加勋贵,就算他是内廷掌印大太监,那委实也有点经受不起。但世上没有谁敢在皇帝发怒时批龙鳞,他只能磕头领命。

大概是加强监视后多了点安全感,皇帝恢复了一些清醒。他盯着房顶脸色变幻,却渐渐想起了妖书中怪异的记载——抛开那些莫名其妙的讥讽不论,它似乎还提到了不少微妙的内容,隐约与未来相关……

什么《x瓶梅》就不说了,妖书中所说的“巡盐”、“三百万两盐税”……

等等,三百万两盐税?

皇帝霍然转头,盯住了心腹:

“地——狄茂彦到江南了?”

李再芳有点不明所以,只能小心答话:“主子说的不错。”

皇帝面无表情,心下却在飞速思索——这本妖书虽然悖逆,但在编排内容时却相当精到。它在正文下贴心注释,说这位狄茂彦狄大人是因为捞钱太多太狠,能将地皮都刮下三尺,直冒青烟,所以后世才尊称为“地冒烟”。也正是从此公开始,朝廷的盐政才一败涂地,终于不可收拾。

可是,巡盐收上的税本该是朝廷绝对的机密,除了直接经手的内廷掌印大太监,即使阁老也无权过问。如果妖书连这个都能探知……

皇帝的眼睛闪了一闪。

“你的人跟在巡盐使的船后面,查出来今年能收多少盐税?”

李再芳道:“主子明鉴。据派出去的探子说,今年怕也只有三百来万两的收成。”

皇帝的脸倏然变了。刹那之间,被妖书羞辱的痛苦、被臣下搜刮的愤恨一齐涌上心头,甚至都说不好哪一个更为刺激。新仇旧恨之下,他终于彻底破防,在下人前失声咆哮:

“朕的钱!他居然敢动朕的钱!地冒烟,地冒烟!朕要剥了他那张人皮——”

·

吼声震耳,回音阵阵,响彻大殿内外。静室中所有的太监都跟着趴了下去,再也不敢抬头。

如此狂吼着发泄一番怒气,皇帝果断下了命令:

“让锦衣卫把那个驴日的地冒烟家里给朕围了!等这王八回京立刻动手,抄了他的老巢——连只苍蝇都他妈别给朕放跑!”

奶奶的,朕抓不住写妖书的人,朕还抓不住你地冒烟?!

一众太监磕头如捣蒜,不敢有丝毫的意见。虽然狄大人平日攀附闫阁老又大笔贿赂宫中要人,但现在圣上发狂到这个地步,那恐怕天王老子也保不下来了。

既然保不下来,还不如趁早动动脑子,想想怎么在抄家时捞一点呢。

皇帝呼哧呼哧喘气,难耐的左右摇头,发泄胸中愤懑。但目光一扫,却忽然盯住了地上一盘金丹——按皇帝照常的规矩,三更起夜都是要服一颗金丹镇定心神的,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