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左手?写报告的手。”何文喃喃了一句,“那这只手断了,岂不是以后都不用写报告了。”
赢舟走进手术室内,伸出手,地上的影子窜了起来,丢出一双两层的橡胶手套。
在何文震惊的目光下,赢舟从善如流地给自己套上了,并把一瓶消毒水抛给了何文。
他从何文手里接过这只断手,放在手中仔细观察了片刻:“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切的,但应该不是最近三个月。有可能是拿别的手凑数,增加心理压力或者进行某种暗示。”
叶启枝是两个月前被拐走的,时间上不一致。
何文:“我草,你怎么知道的?”
赢舟沉默了两秒:“我闻出来的。”
元问心没忍住侧目了一下。
这条断手上没有“人味”。
随着进化、或者说畸变的加剧,赢舟能很清楚地闻出食物的味道。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自己身体自然产生的,还是四毛强加给他的。
有些人闻起来就很好吃,比如说元问心。
何文也还行。
非要比较,大概是红烧牛肉和红烧牛肉面的区别。
普通人闻出来的味道会比较清淡,像是黄瓜或者生菜,不太能激发起食欲。
除此外,还能闻出一些别的。比如死掉的尸体到底新不新鲜,是否还有能量物质的保留。
像是面前这只手,虽然完整度很高,但就像是在福尔马林里泡久了的鸡爪,寡淡无味。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一年。
赢舟之所以选择“三个月”这种保守的说法,是因为这种程度,部分进化者也能闻出来,不需要他单独再写一份报告。
尽管没什么人味,但这只手却保存的很完整。而且横截面也很规整,一看就是利刃切出来的。可能手的主人都还没来及痛,这只手就掉在了地上。
赢舟拿出透明的密封袋,把这只手和连带的纸条装好。
他下意识地想把东西递给元问心,但想起还有另一个地位更低、更方便的免费壮劳力,于是转手塞给了何文。
在没有祸害的时候,搜寻工作总是无聊且乏味的。
他们在后续的三个急救室里,找到了另一只左手,还有一截手肘。
每个残躯被发现的时候,表面都钉着一张病历。看字迹,还是同一个人写的。
可惜病历上没有写医生或者护士的名字。
赢舟把这几张纸摆在了一起。
左手:我是叶启枝心碎的右手。他是一个左撇子,所以右手顶多端一下咖啡。嗯,在研究所的时候,叶启枝给他的老师端了四十年的咖啡。
手肘:看nm啊没见过胳膊肘??对,我身上是有些伤痕。知道精神病是会遗传的吗?叶启木都玉玉症gg了,凭什么要求同父同母的弟弟是健全人?对,都是左手这个贱手割的。
元问心的眉头蹙起:“四十年?时间不对。”
叶启枝
加入研究所也才三四年,而且一进来就被当作种子选手培育了。
他的导师还是谢东壁。谢东壁是不会让自己学生端茶送水的。
如果写的是世界重启前的事呢?
元问心的声音渐渐变轻:“如果……倒是能解释的通。但逻辑又不对,假设这具尸体不是叶启枝的,为什么要在病历上写这样的话?”
何文听得一头雾水。
赢舟的手指点在了病历上:“这个字迹很眼熟。”
他见过两次。
一次是在爱丽丝兔玩偶的口袋里;一次是在阴间花园小区,靳白羽在里面买了套房,赢舟从卧室里翻出来一张房卡,旁边就有一张这样的纸条。
“你觉得是谁写的?”
赢舟:“我猜是白面。在我之前接受的知识体系中,进化源其实很难和宿主匹配。但白面就能把进化源准备交给适合的人,并且催生出诡异生物。他的异能很可能和信息获取有关……而且之前那个游戏解析出来,白面有进行进化源移植、改造的能力。研究所几百个研究员几十年都没做到的事情,凭什么让一个祸害一个人做到的?”
他的声音不由得顿住:“但我不清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。当然,也不确定就是他。不过可以从这个角度去推测。反正也没有别的更好的答案。”
单从兔玩偶和房卡这两件事看,写字这个人的行为其实是在协助赢舟。
一旁的何文再一次的“卧槽”了一声。
这次他的动作更夸张,直接把手里的三袋尸块往一边丢了出去。如果不是弟弟眼疾手快,伸出长胳膊接住,这三个塑料袋很有可能被砸到墙上。
这完全是遭到惊吓后,人类的下意识行为。
何文面色不太好看,磕磕绊绊地解释:“刚刚袋子里的手在动。”
抓一只死毛毛虫,和抓一只活着、不断挣扎的毛毛虫,心里感官是很不一样的。更别提人类的尸块比毛毛虫恐怖数倍。
掉在地上的塑料袋蠕动起来。
只见那截手肘艰难地朝着右手奔去,然后像是正负两极的磁铁一样,隔着两层塑料,紧紧吸附在了一起。
元问心的眉毛高高挑起:“这身体小样分装怎么还能拼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