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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说陛下莫不是疯了!”

来济烦躁地拂去了落在冠帻之上的落雨,朝着帘帐之外看去。

见这大雨一时半刻之间还不会停下,反而有越下越大的架势,他更觉心中郁卒。

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,突然将太史令李淳风征召到了万年宫中。

而后,在将最后一位使者,也便是那位弘化公主也给送返吐谷浑后,李治两次发起征询意见,又强硬地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。

在这一个月里执行的这些命令,以来济看来,着实是费人费时还无用。

一条是令人将万年宫中的各种财物辎重都给收拾齐整,冗余无用的,送到山下州府之中,而一部分可用可不用的,就放置在宫中高处的库房内。

另有一部分,则以便携的方式包裹,随时可以将其带走。

不得不说,这种操作给万年宫中生活的人带来了相当大的麻烦。

从陛下到官员的吃穿用度,各个都有特定的章程,结果现在搞出了这么个名堂。

要不是有些不妥,来济都想问问,为何陛下不干脆带着他们这些人,就在岐山之下的雍县内寻个新住处算了。

更让人觉得离奇的是,在经由李淳风绘测山势和山中涧流后,陛下又令人在万年宫东北方向的一处高地之上搭建了一处临时营地。

这处临时营地的规模还不小,要求能将随行官员和卫队都尽数安排下,甚至能够提供足够数量的食物。

这算什么?把行宫给搬到山上吗?

按照陛下的说法是,倘若近来有雨势增大,转为暴雨的迹象,原本住在万年宫中的所有人,全部迁移到那处高地之上。

也得亏真有这样一片层叠错落、还不可能遭到山洪冲击的地方,能将人给安顿下来。

这就是为何,当闰五月到来的那一刻,来济会身在此地了。

厚重的帐幕既起到了防雨的效果,又避免了山间夜风让置身此地的官员得了风寒。

但说实话,在场诸人中参与天下征讨之战的本就在少数,实已有多年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了。

来济就许久没有这等憋屈过了!

他在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便被扶持到宰相位置的,平日里除了在长孙无忌面前持后辈做派外,其余时候总归是风光万分的,哪里会想到能住到这种地方。

最有意思的是,因他所在的帐篷位置不低,竟还能越过林木,瞧见那片万年宫的群楼。

他便又忍不住控诉了一句,“呵,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。”

暴雨时节,不在大殿之中安坐,反而要上山来受这劳什子的罪,何其可笑!

明明太尉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了。

倒是与他同在此地的韩瑗比他神态沉稳得多,甚至慢条斯理地将面前的小火炉上烹煮的陶壶给取了下来,将其中的酪饮给倒在了杯中,令这帐篷内弥漫出了一股乳酪的醇香。

韩瑗小酌了一口,方才回道:“比起山上,还是山下的动静更大吧。”

来济哼了一声,“的确如此。”

李治将留守万年宫中的一部分侍卫都给派去了山下,令其协助于有司校验渭河各处堰口、通渠、支流的情况,还额外征调了不少长安守军参与到这件事中。

为了减少民众对于迁移的抗拒,他将太史局的千人也全部征调到了这个盘查队伍里,力求能尽快确认,渭河各处河道是否有大水漫灌的可能,随后将附近之人尽数疏散开来。

还说什么落雨时间越久,这个迁移的决断越有了凭据。

可疏散不是那么好做的,毕竟这些人也未必会领陛下的情!

这些沿河居住之人,侍奉的田地就在附近呢,哪里是能说走就走的。

以这些关中百姓所见,仅仅是一场暴雨而已,怎么就到了迁居的地步了?

他们在田地之上的损失又要由谁来赔付呢?

近来的反对声音还真不小。

来济尤有怨怼,“我看此事和那位武昭仪脱不开干系。太史令何以会自长安前来万年宫,可不像是随便就被陛下召来此地的。”

他既已站定了长孙无忌这一路,自然知道自己和谁是利益共通,对于武昭仪自然没什么好印象,眼下是又多了一出纠葛了。

他接着说道:“籍田礼上,韩王李元嘉为武德功臣请封,看起来是让她琢磨着给自己更进一步了。只是……”

韩瑗语气淡淡,“这种越界之事,不是能够随便做的。”

大唐国库的财力没这么充裕,去年旱灾救济加上近年间的边地战事消耗都不少。

倘若这出人员转移非但没有起到避祸的效果,反而让这些关中百姓耽误了农时,国库是拿不出足够的补贴来的。

现在提前垫付的些许,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!

到时候损害的,便是他们那位天子的名声。

此种举动——

就像是一场倾天豪赌!

“算了,”来济喝了口热饮,心中的烦躁之气也被压下去了不少,“有些人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又得了陛下的偏私,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
“你看,长孙太尉见陛下下定了决心后,便一句话没说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