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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,连日奔波后恨不得一觉睡到日上三竿,哪来这等精力先是编草绳,又是陪李治用膳。

太卷了太卷了……

但怎么说呢,要昨夜听了两句的武清月觉得,这顿早膳与其说是尽到妃嫔义务或者联络感情,倒不如说,她是去交代计划的。

这倒还是有必要的。

澄心可不知道这小公主在想着什么。

被送去乳娘那儿填饱了肚子后,小公主就被带到了殿中暖炉边,像个毛茸茸的小乌龟一样俯趴在热垫上,手中还不忘握着那两个草编的新玩具。

日头渐渐升高,透入殿中的温度也升高了不少,忽有人往距离她们最近的窗子敲了两下。

一听这动静,澄心当即重新将人给捞了起来,又搭上了一件小斗篷,再喊上两个同行的看护宫人,就是出行的阵仗了。

她回忆着昨晚上武昭仪同她说的行走路线和种种嘱托,心中还是不免有几分忐忑。

所幸,需要忐忑的也不是她一个。

当她出了殿门,就看见桑宁和那早前就负责照看五郎的宫人一并,也正带着五皇子出门去。

在五皇子手中抓着的,也是一只草编的小锄头!

李弘方得了新玩具,又得到了出门的准允,还是在一个他从未来过的漂亮地方,哪管自己走路的脚步是不是稳当,就想急急忙忙地扯着人往外走去,一派横冲直撞的样子。

反正他很清楚,等他走不动了,自然会有人把他抱起来走,怎么也不会让这趟出门半途而废。

临到了出门的时候,他总算瞧见,在另一路宫人的肩膀上还挂着一团毛球呢,连忙高喊了一句“妹妹”。

武清月“居高临下”地瞧了他一眼,没给出什么回应。

李弘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,反正阿娘已经给他解释过了,要让妹妹开口,还得好长时间呢。

他只是仰着脑袋朝着身边的宫女发问:“妹妹不跟我们一道走吗?”

宫女弯腰答道:“小公主不走远,只是出去兜兜风,可五郎不想去看看附近的那片瑶池梨花吗?”

李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浑然不知在他母亲昨夜敲定的计划里,比起他那还不能久吹风的妹妹,他才是最重要的计划执行者。

看什么不要紧,他要出门去!

他朗声回答,“去!”

来都来了,当然要去!他才不要闷在屋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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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有这想法的还不止李弘一人。

这片万年宫中的梨花林,早在从长安出发之前,就已被宫中画师入画,呈递到起行万年宫的各驾马车之中。

别说年幼的李弘觉得梨花间溪的瑶池雪海好看,遍览美景的宗室子弟也觉此行该当再往这里走一趟。

此刻在行宫夹道之间,便有两人正在朝着那处走去。

“郎君,您走慢一点吧,只是晚两步路,花又不会掉完了。”

身着皂色衣衫的随从朝着前方那位的背影看去,语气里很是无奈。

他们这位韩王什么都好,却有个毛病,喜好作画藏书,还有时候不那么讲道理。

好在韩王此人,乃是高祖李渊在登基后所生诸子中最为受宠的。

玄武门之变时,他年纪尚小,绝不可能参与其中,故而先帝对这弟弟也从未薄待,早将其加实封满了千户。

如此一来,支持他这两项爱好的资财是从不缺的。

眼下这抵达行宫后第二日便出门踩点的冲动,其实也……也不算什么对吧?

总归籍田礼的筹备还需三五日工夫,岐州官吏都还在等着陛下传召,他家韩王闲人一个,四处走动走动罢了。

可这跟在后头的随从并未瞧见,在韩王李元嘉的脸上,分明不是看花赏景的闲情,反透着几分沉郁。

这份情绪让他那张本只有三十来岁的脸,显得平白老了几岁。

当绕过行宫之中溪桥,已能隐约瞧见那片浮动的雪云之时,他竟忽然拐进了左边的岔路之中,改了目的地。

随从惊道:“您不去看何处梨花适合入画了?”

这可一点都不像是韩王的行事作风。

“不去了。”李元嘉脚步未停,又丢下了六个字,“画了又有何用?”

他本以为自己该当平心静气才对,可自随同陛下抵达行宫到如今,他心中始终潜藏着一份不安。

今日踏花而行,目之所及的重楼殿宇与林园美景,非但没让他生出驻足赏玩的雅兴,反令他愁绪更重。

听他语气不虞,知情识趣的随从当即闭了嘴。

但李元嘉很清楚,他的下属至多当个负责给他拎画材的苦力,并不能明白他此刻的无奈。

前头的景美吗?或许吧。

这万年宫中就算不看这片桃林,也是下足了心血打造的皇家园林,殿阙林木均是大师手笔,自无一处不美。

但美有什么用!

画山画水画梨花又有什么用!

到了真被清算的时候,这种闲云野鹤的爱好,又不能真给自己保命。

按说他是天子皇叔,寻常人不敢冒犯,偏偏他有个身份在今时尴尬得很——

他明媒正娶的韩王妃,乃是房玄龄的女儿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