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国忠拿着证据回到了兴庆宫。

就像他说的那样, 人证物证具在,王焊家里有死士,也的确搜出来图谶。

王鉷甚至还是京兆尹, 他掌管整个长安城的防卫,造反是真能够威胁帝王。

一百亿缗的确多, 但是跟自己的安危比起来不值一提。

李隆基很快就处理了王鉷。

赐死,全族流放。

“陛下,其实臣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杨国忠犹豫道。

李隆基看了他一眼, 面无表情:“你想说李林甫也和谋逆有关系?”

杨国忠沉默不语, 显然是默认了。

殿内安静的仿佛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。

过了许久, 帝王才缓缓出声:“你暗中去查。”

李林甫生前曾多次举荐王鉷继任相位, 李隆基不愿意相信李林甫对他有不忠之心,可王鉷是李林甫最亲近的党羽,王鉷谋反,李林甫会一点都不知情吗?

多疑的帝王不信。

杨国忠大喜,面上不动声色:“臣遵命。”

杨国忠刚兴致勃勃想要离开兴庆宫,一出勤政殿却被杨贵妃身边的婢女拦了下来, 说贵妃请他一叙。

他和杨贵妃平日以兄妹相称, 杨玉环忽然请他过去杨国忠也没有多想, 眼看着就能心想事成了,杨国忠今日心情十分愉快。

“贵妃找我有何事?”杨国忠笑着迈入了杨玉环的宫殿。

杨玉环抬手挥退了殿中的婢女, 看着杨国忠, 也不说废话。

“我听说你前两日被王鉷参了, 说你谎报军功?”

杨国忠轻松一笑:“如今已经解决了。”

他把王鉷给解决了。

“剑南那边你打算怎么办?纸包不住火,倘若南诏平定不了,早晚会有瞒不下去的一日。”杨玉环语气不算客气。

杨国忠讪讪道:“我这不是已经打算找一个有用的将领去代替鲜于仲通了嘛,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有找到人。”

“寿安公主。”

杨玉环看着杨国忠, 直截了当:“你不是要针对寿安公主?那就让她去剑南平叛,把她丢到剑南,和杨家离得远远的,圣人也就不会怀疑杨家和寿安公主有勾结了。”

杨玉环思来想去,觉得自家这个堂兄实在是个祸害,长安单纯善良,虽然有些心计可都是用堂堂正正的手段,说不准就会被杨国忠欺负。

长安没有坏心,一心只想着她好,她得护着长安一些。

杨国忠面露为难:“贵妃,可圣人的意思……”

“你我都知道,圣人的意思不是不能改变。”杨玉环看着杨国忠冷冷道。

“杨国忠,别忘了你的相位是怎么来的。”

杨国忠低下了头,心想你这是被李安娘那个口蜜腹剑的家伙给骗了。

他就搞不懂了,李安娘哪来的本事能骗得姓杨的贵妃不站在他这个姓杨的宰相这边,反而处处向着姓李的她呢。

“我再想想。”杨国忠咬着牙,顶住了杨玉环的压力。

杨玉环心里叹了一声,知道自己也只能做到这里了。杨国忠如今已经是宰相了,再不是前几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,只能依靠她的小官了。

李长安正在公主府内下棋,王鉷的死讯传到她耳中时李长安眉毛都没动一下。

“我还以为王鉷至少能给杨国忠添点麻烦,浪费了我送给他的消息。”李长安把棋子扔进了棋缸。

李长安倒是不可惜王鉷的死,她只觉得王鉷死的还不够早。

王鉷每年交入李隆基私库里的那一百亿缗可没有一个铜板干净。按照唐朝规定,戍守边疆的士卒应该免除租庸,六年替换一次,但是因着信息交流效率缓慢和唐朝将领时常谎报死伤,所以有些士卒战死了却不会立刻消去户籍。

王鉷就钻了这个空子,他向那些士卒的家人征收超过六年的税赋,甚至有些士卒已经战死三十年了,就因为户籍没有注销,他家里人都还要再把三十年的租庸调交齐。

一百亿缗,每一文钱上面都沾着为大唐战死将士的鲜血。

萧临光看着李长安没了棋兴,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,垂目把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按照黑白收拾着,他并不说话,只是听着李长安说话。

“算了,看来还是得我自己的人动手。”李长安摩挲着棋盘,抬头看向萧临光。

“临光在长安城可有故旧?”

她打算去拜访一下朝臣,得有名正言顺的名义,李长安打算先拜访李唐宗室里的那些大臣,可李唐宗室的朝臣也就那么几个,估计每几天就拜访完了。

其他大臣嘛,按照她表现出来的情报她应该是不熟的。

不过她不熟悉没关系,兰陵萧氏人脉广泛,她在洛阳住了那么多年,和久居洛阳的萧氏交好很正常,借着萧氏去搭上其他朝臣也很正常。原本萧家三年前她离开洛阳的时候就打算把族中子弟送到她身边,只是萧嵩去世,萧家子弟要守孝三年,这才拖到现在。

“有那么几十个叔伯。”萧临光顿了顿,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道。

“萧家也只是在五姓七家之后,我家是萧何后人,齐梁两朝天子,一朝皇后,家祖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