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不重要人物(2 / 3)

果子揣起来,带回家给小娃子们甜甜嘴。

三更方尽,五更又开张,四更天里想喝点热汤热水,那也依旧能在街上买得到哇!

光靠闻,她已经隐隐勾勒出这个北宋首都的轮廓。

京城里的百姓过得很好,并不贫苦,更不恐惧,他们的安全感来源于繁忙且富足的生活,来源于日常所见所闻的一切,相公们每日里忙什么呀?忙着写诗、作赋、喝喝酒;官家每日里忙什么呀?画画、修真、钻地道。

既然贵人们都过得优哉游哉的,百姓们又怎么会怕呢?

反过来贵人们在汴京城里走一圈,看看这富贵升平的气象,看看百姓怀里抱着的稚童也能穿上不打补丁的衣服,吃着美味的糖果,他们的统治稳如磐石,又怎么会担心远在千里之外的金人呢?

这就完成了一个诡异的逻辑闭环,其中不合理处甚多,但闭环内的人居然都无所察觉,谁要是想把这个环砸开,里面的人非跳出来抽他个大耳光不可。

赵良嗣因此闭嘴了,但他仍然是难得的对北面比较了解的人,她将这一点悄悄记下。

车轮滚滚,在石板路上吱吱呀呀。

帝姬受了封赏,还得去谢恩,之所以拖了两日,是因为她得先谢官家的真身——玉清元始天尊。在一些她这几年的道教学习中勉强能搞懂,以及一些搞也搞不懂的仪式之后,转过天,再去宫中谢恩。

几个孩子跟着她修道的事她也得跟宫中报备一下,不过问题应该不大。朝中现在经过了一场惊涛骇浪,所有人都有点惊弓之鸟,尤其是太子和郓王,不知道官家还开不开大,怎么开大,那个被发配出京的小公主带上几个孩子一起去流浪,实在不是他们关心的事。

她就这么平平静静地坐在车里,依旧是女童陪着,但不同的是,车外除了卫士外,还有那三个小娃子。

他们也要习惯一下跟着公主的节奏生活,并且力所能及做点事。考虑到他们虽然谁也没束发,但个头已经很超标,每个人骑了一匹气派的骡子,也跟在帝姬的车子旁。

“快立秋了!”一个孩子嚷了一句。

她在车内就问,“怎么突然想起这个?”

女童悄悄掀起一点帘子往外看一看,了然地一笑,“帝姬,满大街卖楸叶呢。”

汴京城似乎时时都在过节。

二郎神的生辰过完就是七夕,七夕过完又有中元节,一个不小心立了秋,街上的妇人和稚童就要买了楸树叶子来,剪裁成各种样式戴在头上,说是很吉祥,能保小儿不生疮。

“楸叶黄了吗?”她想了一会儿,小心地问。

“还不曾,”车外的孩子接了话,“绿油油一片顶在头上,可好看啦!”

他刚说完这句,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。

车夫的鞭子在半空中打了个响,马蹄也跟着加快了步子。

“去问问,”她说,“出了什么事?”

女童靠着车门,问了两句后转过头,“回帝姬,只是个河北蛮子罢了,不知怎的被放进城,正同路边的人聒噪呢。”

河北已经不剩许多人了,但这事儿汴京城里没多少人知道。

这座城池这样繁华富丽,哪怕是一个守城门的小吏也很有荣誉感,不愿意那些饥渴困顿,落魄邋遢的人脏了这城的地,也不愿他们的哭泣与哀鸣落进城中百姓的耳中。

所以李二是如何连蒙带唬,将一家老小送进城的,这算是个奇迹。再考虑到那么多燕云的百姓,十家也未必有一家能活着渡河,来到大宋的皇城之下,这份运气就更加值得庆祝了。

只是进城以后,他的运气似乎暂时用完了。

他的钱财想买下一个小院是不够的,但他不知道,他竟昏头涨脑受了中人的骗,将自己所剩不多的钱帛都送了出去,住了还不到三个月,就被人打了出来!那时他才知道他签的文书是有诈的!

他只是要讨一个公道而已!那个中人明明是住在这一条街上!

有无数拳头落在他身上,砸进肉里,他的记忆就不由自主开始混乱起来,像是想起了不久以前,或是很久以前,他一家还像个人似的生活。

河北的土地那样肥沃,物产那样丰饶,那真是个好地方,他混沌地想,他真是不该逃离故乡的。

可那里已经没有人了。

拳头忽而停了,有人在说些什么,说完之后,立刻有几只手将他拉了起来,还有人亲亲热热地在他身上拍拍打打。

他的眼前一阵似一阵地黑,可这个机灵的汉子有种出色的直觉,他觉得,他的好运来了。

果然在他两耳嗡嗡的轰鸣声散去后,他听到一个女童在说:

“朝真帝姬说,燕云归附之百姓,亦是大宋百姓,不可欺了他去。”

那一群泼皮诺诺地应了,忽然又有人塞给他一个小小的,坚硬的东西。

“这点钱你拿着,”小姑娘又说,“帝姬说了,你若寻不到个出路,便去光禄大夫赵公府上,他家在龙津桥往北,你只要告诉他帝姬救了你,他自然替你寻个活做。”

李二握在手里,气也喘不匀,声也不敢出,只是利落地跪在地上,磕了个头。

“若有来日,”他说,“小人必结草衔环,